报纸里的微光

〇 吴永谷

前天，暴雨突至，我冒雨冲进图书馆。工作人员热情地借给我一把伞，见我有些不好意思，她说：“我认得你，你是常来看报的那位读者，我相信你会归还的。”我笑着点点头，连声道谢。没想到在这人来人往的图书馆里，我会因爱看报纸而被留意。

想起刚参加工作时，同去的实习生都分配到了指导老师，唯独我却迟迟没有着落。午休时，同事们大多会刷短视频、闲聊，我则安静地点开图书馆的电子报刊库，读当天的副刊。有天晨会时，领导突然说：“小谷由我亲自来带。”后来才得知，她是见我午休时，用电脑读数字报，便觉得我是个爱学习的。没想到，自己的业余爱好，竟带来意外之喜。

儿时家里穷，报纸多是用来糊墙，也是我的“课外读物”。晚上睡不着，母亲就给我读墙上的报纸。她识字不多，读得磕磕绊绊，我在那些时政新闻、文化、社会生活、历史等文章中，渐渐进入梦乡。

后来，等我上了学，就不再依赖母亲。一日，她进门见我站在窗台上，头向上仰着，一把拉住我，紧张地问：“你站那上面干嘛？也不怕摔下来。”我答：“妈，上面的版面有小小说。”母亲不懂什么是小小说。但此后，每隔一周她就会去二姨家送菜，用一捆空心菜或半篮子青椒，换回一叠旧报纸。

那些报纸上的故事里，有走街串巷的邮递员，有修钟表的哑巴老人，还有各种励志人物……那字里行间像藏着点点星光，照亮了我对梦想的期盼。

过了几年，爸妈都换了智能机，我就被手机里的精彩世界吸引了去。尤其上大学后，自己有了手机，每天沉迷于短视频，沉静读报的乐趣，遥远得如一场梦。

直到有一天，朋友请客吃饭，那餐厅设计非常复古，桌椅板凳都是做旧的，摆件是搪瓷缸、留声机等老物件。最令我惊奇的，还属那糊满一面墙的泛黄报纸。我凑上去，小心翼翼地抚着那行行字迹，逐字逐句读着。“小谷，看什么呢？吃饭了。”朋友的喊声，给我拉回现实。离开时，我频频回头，记下了右上角的投稿邮箱。

回家后，将一腔热血诉诸笔端，投了出去。开始进入漫长的等待，担心时隔多年，邮箱已变更，又担心那报纸万一停刊了呢……在各种担忧中，我收到了编辑的回信，那篇文章虽没刊登，但得到了编辑的鼓励。此后，便走上了纸媒写作之路。

报纸，像一列缓缓慢行的火车，载着岁月沉淀的微光，慢慢驶过我的生命。我想，即使在纸媒式微的今天，也总有人守护着这一方净土。不管未来如何，那些文字里生出的一缕缕微光，都会如花香般流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