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
爬过院墙的丝瓜花
〇 赵海洋
楼下一棵柿树,高过了二楼的窗台,正向着我的窗口攀爬。栽这棵树的是一楼的老肖,总见他端着茶杯,端详着他的花草。
老肖栽花是一绝,全小区没有人能盖过他。在他楼下的窗外,摆满了他栽的盆景,一年四季,这里都是风景。老肖每天要做的,就是侍弄这些花草。
老肖老婆,不知姓甚名谁。在八一广场那边摆摊修车补胎,整天与油灰打交道。每天骑着一辆焊着铁箱的三轮车,早出晚归,我们住在楼上楼下,一年也难得看到几回。每次看到她,都是满手油污,一脸尘灰。
说起已是好多年前的事了,老肖在悄无声息中搬走了。我很奇怪,老肖走了,为何没有带走他那些费心费力侍弄的盆景。那么多年过去,他的那些花花草草仍在,颓废的颓废,枯死的枯死,不多的几棵,还在顽强地苟活着。
老肖当年栽下的这一棵石榴与柿树,并排站在那里,像一对情人,不离不弃。十多年下来,长得更为茂盛,从当初的小树苗,长成了一棵大树。月到中秋,枝头坠满了沉甸甸的果实,楼上楼下的邻居,都曾得着馈赠。
一墙之隔,是邻家的小菜园,时常看到一个女子在园中忙碌。一小块玉米,几行芝麻,还有茄子、西红柿、辣椒、豆角、丝瓜之类的蔬菜。玉米已经高过了人头,芝麻开着白色的小花,茄子开着紫色的小花。最曼妙的还是要数丝瓜,藤藤蔓蔓,四处蔓延。爬到哪里,小黄花便开到哪里。
阴郁的雨季,站在窗前张望。天空布满了铅云,一群鸽子在盘旋。低头那一刻,我看到那曼妙的丝瓜,顺着墙头爬过来,爬到了柿树上。华冠如盖的枝头,一朵朵小黄花,像在对着天空吹喇叭。有长长的丝瓜垂下,有蝴蝶在花上翩翩起舞。若不是仔细观察,真以为是柿树开出小黄花了。
看着眼前的这一朵朵小黄花,触动着我内心的柔软。时光又仿佛回到了童年,夏日里母亲种下的丝瓜,顺着篱笆一路攀爬,爬到了院墙,爬到了猪圈的顶上,探头对着圈里的懒猪张望。那一朵朵小黄花,恣意曼妙地盛开,开在我无忧无虑的童年。
这个午后,站在窗前,面对着这一树的丝瓜花,我陷入了无边的沉寂。而一朵朵丝瓜花,坦然自若地望着我,似乎洞明了,我那若隐若现,又不甚明了的心思。